第7章 刻耳洛斯

“小姐。”

赛琳娜刚踏出店门,守候多时的老管家立即躬身行礼。

他熟练地拉开车门,对店铺和小姐的异常只字不提。

为霍恩海姆家族服务了三十余年,他比谁都明白——什么该问,什么不该问。

“嗯。”

赛琳娜的笑容渐渐收敛,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漠的面容,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。

她迈着优雅的步子来到马车前,却在踏上车厢前突然停住:“对了,海特先生,关于那个叛徒的消息,有线索了吗?”

老管家恭敬俯身,双手呈上一封火漆信:“刚收到的情报,请您过目。”

赛琳娜冷着脸拆开信封,目光掠过纸上的文字。

信中的内容很简洁,大概就是家族的探子在北境小镇发现了叛徒的踪迹。

北境?

他去那种苦寒之地做什么?

难道想要离开帝国?

“北境?”赛琳娜皱起眉头,若有所思,“他去那里干什么?”

目前一切都是谜,包括他背叛的动机。

如果真如店主所言,是邪神蛊惑的话,那家族里还有多少被污染的人?

她无意识地摩挲着铜铃,耳边回响起亚尔的话。

“特殊时刻,它的铃声能安定心神。”

真的有效吗?

无论如何,值得一试。

“父亲那边怎么说?”赛琳娜指尖轻叩车门。

老管家压低声音:“家主已经派出影鸦负责此事。”

影鸦,是霍恩海姆家族最锋利的暗刃,专门负责肃清叛徒与处理不可告人的家族秘辛。

作为坎萨斯帝国最古老的炼金世家,霍恩海姆掌握着足以动摇国本的核心技术。

正因如此,即便尊如帝国皇帝,近几十年来也一直在暗中打压这个令人寝食难安的家族。

可即便底蕴深厚,霍恩海姆家族仍不敢与皇室正面冲突。

根本原因在于,霍恩海姆家族没有超凡者。

成为超凡者的唯一途径,便是获得神明的认可与赐福。

神明并非仁慈的施舍者,而是等价交换的契约者——想要获得力量,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。

比如:寿命、情感、记忆,甚至是灵魂的一部分。

坎萨斯帝国的开国皇帝雷奥尼斯,在三百年前的“黑烬之战”中,以万人血祭唤醒了卡洛斯的低语,最终撕裂罗恩帝国的残骸,建立坎萨斯。

从此之后,唯有帝国的直系与旁系血脉,才有资格接受神明的赐福,成为超凡者。

而霍恩海姆家族,尽管掌握炼金术的至高奥秘,却从未获得过神明的青睐。

正因如此,他们无法培养自己的超凡者,只能依赖政治手段和炼金武器维持地位。

这也是为什么皇帝敢暗中打压他们:没有超凡者的家族,终究只是凡人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赛琳娜微微颔首,提起裙摆踏入马车,“先回宅邸。”

凄冷的夜风卷过荒凉的街道,马车在苍白的月光下逐渐远去。

阴影中,一条通体漆黑的野狗静静目送马车消失,这才缓步踱到店铺门前。

它熟练地用爪子拨开店门,身形一闪便没入黑暗。

……

亚尔听到了门口的动静,诧异地回头望去——这么晚了还有客人?

倒不是嫌生意太多,只是难以置信:刚做完两单买卖,居然又有人上门?

要知道,这破店平时可是能闲到长蘑菇的。

这一连两单生意,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。

“汪。”

一声狗叫让亚尔回过神。

他这才发现,一条漆黑的大狗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柜台边,正用湿漉漉的眼睛期待地望着他。

“刻耳洛斯?”亚尔叫出了这个他亲自取的名字,“你还知道回来?”

四年前亚尔刚穿越时,就在店门口捡到了这条大黑狗。

起初他也怕得不行,毕竟这玩意儿壮得跟小牛犊似的,谁见了都得腿软。

但很快发现,这家伙除了长得可怕,但实际上却非常亲人,蹭吃蹭喝还非要趴人腿上睡觉,而且似乎受到过训练,能听懂简单的指令。

亚尔曾四处打听它的主人,但谁也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。

于是亚尔干脆收养了它,谁知道这家伙根本闲不住,隔三差五就玩失踪,过阵子又死皮赖脸的滚回来蹭饭。

“半个月不见踪影,我还以为你死外边了。”

亚尔板着脸训斥。

刻耳洛斯立刻嗅到危险信号,耳朵一趴,摆出标准的委屈脸,连尾巴尖都僵住了。

“每次都来这套……”亚尔无奈扶额,“算了,我不管你出去做什么,反正不要伤人,明白了吗?”

刻耳洛斯一听亚尔不追究了,瞬间变脸,尾巴摇成螺旋桨,还“汪汪”叫了两声,扑到了亚尔的身上。

“差不多就行了。”亚尔嫌弃地抵住那颗热情过头的黑脑袋,避开湿漉漉的舌头攻势,“你饿了是吧?等着,给你拿吃的。”

他可不想被狗的口水糊一脸。

天知道这货半个月在外边,有没有吃过什么不可名状的脏东西。

虽然从没逮到过现行,但毕竟是狗,万一……

亚尔把死皮赖脸蹭上来的刻耳洛斯推开,无奈地叹了口气,转身走向库房。

大狗装模作样地蹲坐着,直到主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帘后,才慢悠悠晃到店门口。

突然,它咧开嘴露出森白獠牙,死死盯着街角阴影,在无声的威胁。

“幸好,厨房里还有一些香肠,虽然有些黑胡椒,但你——刻耳洛斯,你在门口干什么?”

亚尔端着盘子回到前厅,却发现刻耳洛斯正端坐在门口。

他疑惑地上前揉了揉狗头:“怎么了?有动静?”

探头张望半晌,街道空无一人。

正当他转身时——

轰隆!

夜空中惊雷炸响,几道惨白的电光撕裂云层。

“要下暴雨了啊。都这么晚了,也应该休息了。”亚尔拽了拽狗耳朵,将店门反锁,“走吧,刻耳洛斯。吃完就该休息了。”

刻耳柏洛斯仰起脑袋,冲亚尔“汪呜”叫了两声,尾巴摇得像扫帚似的。

它熟门熟路地从柜台下叼出自己那个被啃得坑坑洼洼的食盆,眼巴巴盯着主人手里的香肠。

而在阴影中,那道身影仍死死盯着店铺的灯光,如同蛰伏的野兽注视着猎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