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妈现在在哪里?”过了好一会儿,小安才淡淡地问。
陈毅一脸惊讶,在哪里?问我?他无奈地摇摇头说:“不知道,出什么事了?”
小安料到他可能不会说,但却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装无辜,没好气地继续说:“别装糊涂,不是你们报案来人把我妈抓走了吗?”
陈毅瞪大了眼睛,更惊讶了,拨浪鼓一样使劲摇头,一脸茫然地说:“我真不知道!”
小安彻底鄙视,冷笑一声:“哦,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,那我自己想办法好了。现在请你离开这里。”神色严峻,最后一句话故意提高了嗓门。
陈毅理解小安现在的心情,当然不放心离开,挨近到小安身边,对着她说:“陈小安,请你听我说完再发火!”
小安撇过头不理他。
陈毅继续道:“你信也好!不信也好!这件事我真不知道。这是你们的家事,我早说过不插手!如果不是你给我打电话,我可能到到现在都不知道!”
久久的沉默后,小安长叹一口气,抬头静静地望着天花板。陈毅见小安出奇的安静,不禁紧皱眉头,不知该如何安慰,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搞清楚陈新珊的事,边对自己说:“打探情况,不算插手!”边便拿着手机向楼梯口走去。
小安看着陈毅离开的背影,开始后悔,看样子似乎他确实不知情,况且今天下午也多亏有他,现在有个人在旁边总比孤零零的好啊。但是碍于面子,她没有开口挽留,只能暗自咒骂着:小气鬼!也没说不相信你啊,就这么走了,真小气。恶狠狠地盯着陈毅的背影。陈毅显然是没有感觉到,边走边拨弄着手机,连头都没回。
静悄悄的医院,小安一个人守在那里,里面的护士再次跟她做手势,要她回去休息。折腾了一天,小安不是不累,她是不想回家,她怕见到那一屋子的狼藉,她宁可在医院挨饿受冻。一个人,静静地看着熟睡的陈新一,不停地安慰自己不要害怕,不会有事的,一切都会好的。她越想越讨厌袁长俊,自私、霸道、无理、专横------但是他却是阿姨的儿子,是阿姨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的人。也不知道妈妈现在在哪里,那边情况怎么样了?那些警察不会对妈妈怎么样吧?妈妈回来没有?------
突然,一阵熟悉的脚步声,小安回过头,是陈毅,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。陈毅表情严肃地走到小安身边,不等坐下就开口道:“你妈现在在市公安局,案子是市里直接受理的。”
小安抖擞了一下精神,竖起耳朵听。
“我刚刚托人问了,事情还在调查中,但是目前证据不充分——所以,你妈今晚暂时留在那边!”陈毅费力地用尽最积极的词解释着,生怕小安安奈不住,其实刚刚电话那头给他的表述是:“事情其实很小,关键是那女人不配合,不诚实,嘴硬得很,偏要和局里对着干。明明所有证据都证明是陈新一做的,她偏偏狡辩着往自己身上揽,所以事情越闹越大。这边说什么她都能眼睛不眨地立刻找出一堆理由给翻过来,按到自己身上。口口声声说配合,却气得询问室的人直想动粗,到现在还在问讯室呢!”
小安不安地问:“是被拘留了吗?”
“还不算,是调查中!”陈毅安慰道:“你放心,我刚刚托朋友好好照顾着,明天有什么动静,我立刻告诉你!”
“那明天能回来吗?上午还是下去?”
“现在还不知道,但是警察局手续都很复杂,即使事情解释清楚,结案也要你妈在场的,明天还说不定。”
小安听出陈毅语气里的意思,也不再多问,想着明天,她突然站起来,向医师办公区走去,脚步越来越急。他们来到赵医师的办公室,里面的灯还亮着,小安轻轻地敲开门。
赵医师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,见小安紧急的样子,连忙给她倒了杯水,关切地问什么事。小安犹豫半天,不安地问:“阿姨明天早上就会醒吗?”赵医师微笑着点点头说:“嗯,手术很成功,我刚刚去看过她,一切都很稳定,为了让她好好休息,我吩咐护士加了点镇定剂,让她多睡几个小时,明天早上7点左右应该就能醒了。”
“镇定剂有副作用吗?”
赵医师顿了一下,摇摇头严肃地说:“这种镇定剂已经应用很多年了,临床上暂时还没见到任何副作用。”
“那您再给阿姨用点吧!”
赵医师和陈毅均大惊,哪个病人家属不是希望病人赶快清醒?但是小安------
小安低下头,解释道:“赵医师,阿姨是心脏出的问题,但是家里今天出了点事,我怕她醒了反而着急,不利于手术康复。”
赵医师和陈毅长长呼出一口气,表示理解。赵医师没有回答,简单地问:“安安,你妈这次怎么没见到?”
“出事的就是妈妈!”小安无奈地看着赵医师的一脸哗然。
陈毅补充道:“陈阿姨那边出了点误会,到现在还没解决好,小安怕病人醒了干着急,所以您看这个建议可行吗?”
赵医师看看小安和陈毅的神情决定不再追问,猜测事情应该确实棘手,从病人角度出发,这也许是比较好的处理方法,便无奈地说:“好吧!我等会儿通知护士,到明天晚上离开加护病房前,让新一好好休息。”他看看小安,又看看陈毅,怜惜地说:“安安,加护病房有护士24小时看护,你先去看看你妈那边的事吧。早点处理好,新一醒来才能宽心,她的身体需要安心静养。”说着转向陈毅:“你,好好照顾着安安啊。”
陈毅猜到赵医师误会他俩了,也不辩解,应允着点点头。
离开赵医师办公室,小安边走边想:明天晚上,希望到时一切已经恢复正常。不觉中俩人又回到到陈新一的病房前,护士早熄了大灯,拉上了窗帘。小安只能想象着陈新一正安静睡觉的样子。突然陈毅伸出左手,绕过小安的肩,从后面紧紧抱住她,安慰道:“别担心,这么做是对的!让她睡着多好,什么也不必担心了,有利于术后康复!”
小安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温暖,理智上想推开,但感情上却舍不得,她想让这温存多停留一会儿,一秒也行。
好久,小安才缓缓推开陈毅的胳膊,尴尬地说:“借你手机用一下!”
陈毅这才意识到俩人似乎过于亲密,连忙弹跳着后退一步,但见小安那么冷静,又故意装作没事一样,递过手机。陈毅的手机是刚上市的最新款全触摸屏,小安不太会用。见小安那笨拙的样子,陈毅只觉得好笑,这年代还有大学生不会用手机的,和那个自以为是喜欢喝茶穿西装的家伙倒是一路货,果然是一家!他一把夺回手机问:“找谁?号码告诉我,帮你拨!”
小安无奈,又落伍了,讪讪地报了宿舍的号码,听电话通了,陈毅才放心地递过手机。接电话的是小葵,小安说身体不舒服让小葵替自己请三天假。挂断电话,小安意识到现在,她已经无处可逃了,她不得不回家,明天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呢。虽然别扭但还是对陈毅说了声“谢谢!”陈毅没想到这丫头会突然这么有良心,心情大好,打死也非要送她回去。
黑暗中,陈毅载着小安在陈家门口停下,横在门口的大树已经不见了,但是门上依旧是黑乎乎的猪血,粘在上面,顽强而恶心。小安无奈地打开门,进了院子,陈毅紧跟上去。已经10点多了,今天天上既没月亮也没星星,到处黑漆漆的。在陈毅闪亮的手机灯光下,小安半摸着黑走进屋,一口气打开所有的灯。
一切的凌乱在灯下暴露无余,沙发上堆满了东西,连坐下来喘口气的地方都没有。陈毅本想劝小安好好休息,但是看看四周,料定说了也不讨好,就近拿了桌上的大花瓶,问小安放哪里。小安缓了一会儿才会意地指指客厅和餐桌间的礼品架,深深叹了口气,也动起手来。开始是陈毅不停地问这个放哪儿,那个放哪儿,后来俩人越来越默契,陈毅直接擦擦递过去给小安,小安小心地把它们一一放回原位。时钟滴滴答答地走,终于,客厅开始渐渐恢复原样------东西归为后,不等小安反应,陈毅已经开始打扫地板。在两人的齐心协力下,客厅终于恢复了原貌。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让俩人同时松了口气,又一起重重坐到沙发上,相视而望,动作非常一致。
直到此时,小安才发现陈毅今天的不对劲:头发不是火红的,嘴巴里没有嚼不完的口香糖,衣服也不是破牛仔;浓黑的短发,俊俏的脸庞,一身深蓝色休闲服,和路人唯一的差别就是太帅,只有右耳那颗黑钻的耳钉证明他确实是陈毅。感觉到气氛的诡异,小安立刻转移话题说:“那些警察看来是确实小心了,除了乱,东西倒是一件都没少。”陈毅则诡谲地对着她笑,今天他见识了这小丫头不一样的很多面:伤心的、冷静的、愤怒的、谦顺的、聪明的-------
稍稍休息了一会儿,俩人又把战场移到陈新一的房间,然后陈新珊的房间。这俩姐妹的房间都很简单,最多的就是书。最后是陈小安的房间,陈毅本来以为这会是一个大工程,没想到却是最简单的:一张床,一张桌子,一排壁橱。壁橱上的小格子里全是空的,没有一件小玩意儿,没有一本小说,没有女孩子的梳妆台,房间里没见到一件化妆品,床上也没有毛绒玩具。视线范围内,只有桌子上的hp笔记本。这丫头的房间如此简单!?陈毅不敢相信,却由衷觉得亲切。把衣服整理到壁橱,桌子上的东西理进书包,理理床上的被子,再拖了下地就搞定了。
看着整洁如初的房间,小安心里暖暖的,屋子里总算变回来了,等妈妈和阿姨回来,就不会觉得异样了。她一屁股坐到床头,目光示意陈毅也坐到桌前椅子上休息一会儿。陈毅想故意逗她,上前一步又感觉现在不该乱开玩笑,便在床尾坐下,浅笑着说:“没想到你的房间这么简单!一点都不像女孩子的房间。”小安很累,见他突然安定地坐下,便不再计较他刚刚欲张牙舞爪吓唬自己的样子,只苦笑一下:“简单就不像女孩子?什么逻辑!”说完便直直地倒了下去,横躺在床上。重新倒在自己床上的滋味真好,舒服极了。
此时已经凌晨4点多,小安的眼皮不住地打架,她太累了,嘴里却说:“陈毅,很晚了,你明天要不要上班?你先走吧,我这就起来送你回去。其他的等——天亮——了——我再收拾——收拾,院子——大门——医院——-------陈毅,谢——谢——你——,医院——门——花-——起------!”小安越来越口齿不清,脑子里似乎还努力挣扎着想起床。迷糊着眼睛她丝毫没注意到陈毅一只手已经伸到自己颈边,当她感受到空气里的温暖时,已经来不及了,陈毅伸出两根手指,在她颈部后二寸的地方轻轻按了一下,她便彻底失去了意识,话音到“起”字戛然而止。
陈毅悄悄替小安盖好被子,凝视着沉沉昏睡的她,发现她似乎有种魔力,凝视着她,会觉得很平静,内心安宁,感觉舒适自在。再看一眼,陈毅突然发现其实她漂亮,就像一株淡漠的白色百合,幽香阵阵,沁人心肺。眼前的陈小安,再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什么都不起眼了------
突然,内心咯噔一下,陈毅警惕地站起来,自己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小丫头,定了定神,心想:一定因为她是Jon的表妹!和那家伙已经是8年的兄弟,把他妹妹当妹妹的确很正常,很正常!关门的瞬间,陈毅最后一眼扫视着这个房间,淡紫色的墙纸,淡紫色的床,淡紫色的窗帘纱,感觉到淡淡的忧愁和芬芳,同时紫色显得高贵、神秘。“倒挺适合她的。”
陈毅微笑着,悄悄转身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