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尖触到羊皮纸上洇出墨团:“三省六部制?呵,现在连个正经 HR都没有“
突然听见王畿外传来战马嘶鸣,姬延熟练地把计划书又叠起来。
不用猜都知道,肯定是哪个诸侯国又来“请示工作“了——
实际上就是来蹭周天子这块人形公章的。
“看来得搞个周王室联名信用卡了,“他对着青铜镜里的自己苦笑,“刷我的脸,让他们还钱!“
翌日
洛阳城南门洞开,九名楚使披着翠羽大氅策马入城。
为首的屈善怀抱漆盒,盒中金丝绒上卧着一尊青铜凤鸟尊——鸟喙衔珠,尾羽如焰,正是楚王室祭祀用的礼器。
“楚使献《云中君》玉简十卷,犀角雕虎符一对!”
谒者高唱声中,周赧王玄衣纁裳立于丹墀,腰间玉组佩随步伐轻响。
他瞥见屈善袖口露出的竹简边角,忽然轻笑:“屈大夫袖中《天问》,是要考校寡人?”
屈善面上堆笑:“陛下说笑,此乃途中偶得的残卷……”
“残卷?”
姬延忽然伸手抽走竹简,对着日头展开,“‘圜则九重,孰营度之’——这字迹润如新墨,怕是昨夜才抄录的吧?”
满朝文武哄笑,屈善耳根泛红,略显尴尬。
暮色宴席开始。
楚使席前摆着蒸豚、炮牂,鼎中鹿羹浮着楚国独有的茱萸。
乐师奏起《涉江》,编钟却突然哑了一音。
“钟虡年久失修,让诸位见笑。”姬延举觯致意,袖口滑出半卷帛书。
屈善眼尖,瞥见“帝高阳之苗裔兮”字样,顿时坐直——这竟是未传世的屈子新作!
“听闻楚地尚巫,寡人特备薄礼。”
姬延击掌后,侍者捧上漆盒,盒中青铜面具狰狞可怖,
“此乃武王伐纣时‘方相氏’傩面,可镇郢都邪祟。”
屈善指尖发颤——楚王最忌人提巫鬼旧俗。
正想发作,却见姬延摘下面具大笑:“玩笑罢了!真正的大礼在此——”
屏风后转出两名史官,手捧的玉版上赫然刻着《周南》《召南》。
姬延抚摸着“汉有游女”的铭文叹道:“楚风周韵本同源,何苦学秦人问鼎呢?”
中原诸国视楚国如蛮夷,一句‘楚风周韵本同源’似乎触动了屈善;
酒过三巡,屈善突然起身:“臣下偶得俚曲,请陛下品鉴。”击节而歌:
“凤兮凤兮,何德之衰?往者不可谏,来者犹可追!”
满堂寂静。这改编自《接舆歌》的讽喻,似乎在嘲弄周室衰微。
姬延慢条斯理地剥开贡橘,忽然吟道:“后皇嘉树,橘徕服兮。受命不迁,生南国兮。”
他将橘瓣分与众人,“楚之橘在淮北则为枳,周之礼在蛮秦则成暴——屈大夫说是不是?”
屈善手中酒尊咣当坠地。
这即兴而作的《橘颂》,竟暗合他苦思半年的新赋!
内心由衷赞叹道,“难怪有人说,周室虽衰,但天子依然不可小觑。”
次日晨雾,楚使临别,姬延亲送至洛水畔。
屈善望着舟中那箱周室典籍,终是忍不住开口:“陛下既通楚辞,可知三闾大夫最新《国殇》?”
“诚既勇兮又以武,终刚强兮不可凌。”姬延折柳相赠,忽然压低声音,
“回去告诉楚王,秦人虎狼之师已练水战——下次投诗,记得用防水的鱼皮简。”
屈善浑身一震。
上月秦军确在汉水造楼船,此事楚廷尚属机密!
三旬后,郢都章华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