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息传回咸阳,
章台宫内,青铜灯树映得秦昭襄王面色铁青。
竹简“啪”地摔在丹墀上,碎玉飞溅:“蒙呷竖子!蠢货!”
阶下范雎躬身拾起密报,绢帛上还沾着函谷关的晨露:“蒙氏旧部哗变,王龁被困河东。赵国廉颇趁机发兵,已夺宜阳三座烽燧。”
“大王,”
一名谋士低声提醒道,“如今我军内乱未平,若贸然与赵国正面交锋,恐有不测。不如先稳住局势,再图后计。”
秦王咬牙切齿地说道:“好!那就让宜阳成为大秦锐士的试炼场。无论如何,都不能让赵国得逞!”
“宜阳?”
秦王猛然攥住案头错金弩机,“那个周天子不是在丹水边装神弄鬼?”
他忽然冷笑,弩箭直指东方:“传令司马错——十日之内赶到宜阳,谨防赵国,那个傀儡天子先不管他!再让养病的蒙骜出来去安抚他旧部。”
宜阳城外五十里,秦军大营连绵如黑鳞巨蟒。
司马错立于战车之上,
手中马鞭遥指赵国旌旗:“廉颇老矣,尚能饭否?今日便让赵人看看,函谷关外的土地,也是我大秦的!”
斥候飞马来报:“赵军主力列阵丹水北岸,廉颇亲率车阵,以‘鱼丽之阵’固守渡口!”
司马错狞笑,青铜胄下的独眼寒光迸射:“传令——先锋营轻车渡河,中军强弩压阵!日落之前,本将要坐在廉颇的战车上饮酒!”
战鼓震天。
秦军战车如离弦铁矢冲入丹水浮桥,车轮碾碎岸边浮冰,溅起层层浪花。
赵军弓弩手隐于芦苇丛后,廉颇白须飞扬:“放火矢!”
千支火箭掠过水面,秦军革制浮桥顿成火海。
司马错暴喝:“弃车!持盾泅渡!”数万秦卒弃甲跳入刺骨寒流,以人肉为桥,硬生生在火海中撕开缺口。
“老将军,右翼要撑不住了!”赵副将满脸血污。
廉颇夺过鼓槌,亲自擂响助威:“赵氏儿郎!身后即是邯郸!斩杀暴秦。”
秦赵激战之时,洛阳明堂内,周赧王手指轻触着丹水黏土塑成的沙盘;
旁边放着赵国的求援信,赵侯希望姬延以天子之名下诏诸国共同讨伐暴秦。
此时黑衣卫统领墨玄疾步入殿:“秦军已突破丹水防线,赵军折损过半!”
“比寡人预计还早,廉颇也挡不住,秦军还真是虎狼。”
姬延突然将沙盘上的小旗插向某处洼地,
“告诉木屠野,该给秦军送份大礼了。”
窗外,三只墨鸦振翅西去,脚环上绑着浸过鱼油的密令。
丹水南岸,司马错正踏着赵卒尸体狂笑,忽见山巅亮起三道烽火。
“将军!上游有异动!”亲兵话音未落,闷雷般的轰鸣已震碎耳膜。
蓄积三日的丹水洪峰,裹挟着墨家特制的裂石火药(注:以硝石、硫磺配制,战国已有记载,不是后世的火药。),化作十丈高的浊浪倾泻而下!
木屠野站在山崖挥动红旗:“全部崩开——!”
七处暗闸同时崩裂,洪水如巨龙摆尾,将秦军先锋三万人马卷成漩涡中的枯叶。
“周天子有令:诛暴秦,护华夏!”廉颇战车突然从侧翼杀出,车辕上赫然插着玄鸟王旗。
赵卒士气大振,将困在泥沼中的秦军切成碎块。
司马错的战车陷在淤泥里,他眼睁睁看着洪水冲走帅旗:“周王子……怎么可能!”
十日后,宜阳城头。
周赧王将缴获的秦军剑戟投入熔炉,赤红铁水缓缓注入新铸的青铜鼎。
鼎身铭文灼目:“天命在民,戢兵止戈”。
赵国信使匍匐阶下:“赵侯愿献河内十城,永结盟好!”
楚魏韩使节争先恐后呈上玉帛,仿佛当年镐京朝贡重现。
姬延明白,这种示好并非诸侯改变了对周室的看法,而是希望周室以周天子之名下诏诸国共同征伐暴秦。
但他绝不会像历史上的周赧王被楚国忽悠,搞得‘债台高筑’。
看到台下如此,姬延知道,天子装逼的时刻到了,
“诸君请看——”
他忽然举起司马错的半截断剑,剑锋在鼎口轻轻一磕,铮鸣声传遍全场,
“这把剑昨日能斩赵卒,今日能烹秦甲,明日……”
断剑被掷入熔炉,赤红铁水溅起璀璨星火。
“明日它会变成农具,耕出养活十万流民的沃土。”
姬延转身面向诸侯使节,眼中跳动着鼎火,
“有人说周室衰微,寡人倒觉得是好事——当年武王伐纣,麾下不过虎贲三千!”
楚使屈善刚要开口,却被一句调侃堵住:“屈大夫莫急,寡人知道你想问‘周王欲效武王乎’?”
满场低笑中,姬延突然正色:“错了!寡人要效仿的是周公——不是提着斧钺的周公,是握《周礼》、铸九鼎、让八百诸侯自愿来朝的周公!”
他抓起一把丹水河沙,任其从指缝流泻:“秦人为何势大?因六国忙着互斗!今日若能将互斗的力气用来修渠、铸器、通商……”
赵国使节突然高呼:“陛下是要合纵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