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剑挑行囊结怨缘

晨光刚破晓，百家学府的青石广场上已挤满了前来报到的各派弟子。墨家的机关鸢在低空盘旋，洒下写有分班名录的纸卷；阴阳家的弟子三三两两聚在一处，手持罗盘推演今日吉凶；医家则在廊下设了茶摊，为风尘仆仆的新生递上醒神的药汤。

独孤卿站在人群边缘，冷眼扫过喧闹的场面。她本可以乘皇室专用的飞行器直达学府内院，但那样太过招摇——兵家幼主的身份已经足够引人注目，若再让人察觉她与皇室有关联，这趟暗查兵家秘典的任务便更难进行。

她低头整了整袖口的暗纹护腕，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。

不远处，那个叫程默的农家少年正被几个锦衣华服的弟子围住。为首的蓝衣少年手持折扇，扇骨上嵌着细密的银针，显然是医家弟子。

“农家今年就派这种货色？“蓝衣少年用扇子挑起程默的下巴，“连件像样的法衣都没有？“

程默怀里还抱着那株七心海棠，脸上挂着憨厚的笑：“师兄说得对，我们乡下人比不得医家阔气。“

独孤卿移开目光。这种无聊的挑衅在学府里每天都要上演几十次，她没兴趣插手。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，余光瞥见那医家弟子的扇骨间寒光一闪——三根淬毒的银针悄无声息地弹出，直取程默咽喉！

程默似乎毫无察觉，仍在低头整理沾满泥点的衣襟。

“叮！“

一道青光闪过，三根银针被齐根削断，钉在旁边的木柱上。独孤卿的剑尖停在医家弟子喉前三寸，剑气在他皮肤上激起细小的鸡皮疙瘩。

“兵家剑？“医家弟子强作镇定，“这位师姐何必......“

“滚。“

剑锋一抖，医家弟子束发的玉冠应声而裂。他踉跄后退，被同伴扶住才没跌倒。程默蹲在地上，正小心翼翼地捡起被剑气震落的海棠花瓣，仿佛刚才的生死一线与他无关。

独孤卿收剑入鞘，转身欲走，却听程默在身后道：“多谢师姐解围，不过这花......“

她回头，看见少年掌心托着片完整的花瓣，边缘处有个极小的缺口——正是被她剑气所伤。

“我能补好它。“程默指尖泛起淡淡的绿光，花瓣的缺口处竟生出细密的脉络，转眼愈合如初，“我们农家最擅长的就是修补损伤。“

他抬头，黝黑的脸上忽然露出狡黠的笑：“就像师姐刚才那招'回风拂柳'，剑路第三转时气息滞了半分，若遇上真正的暗器高手......“

独孤卿的剑已抵在他喉间。

广场上的嘈杂声似乎瞬间远去。她能清晰看见程默喉结在剑尖下滚动，却不见半分惧色。更奇怪的是，她竟嗅不到任何恐惧的气息——普通人被她的剑指着，至少会渗出冷汗，可这个农家少年身上只有泥土和草药的味道。

“你懂剑法？“

程默慢慢举起双手，掌心朝上以示无害：“不懂。但我种了十年七心海棠，知道每片叶子被风吹动时会有七种不同的颤幅。“他指了指独孤卿的剑尖，“师姐的剑在刺到最后一寸时，颤了七次。“

这个解释荒谬得让人发笑，可独孤卿却感到一丝异样。她刚才确实在最后收了半分力——不是失误，而是习惯性保留后手。这种细微的控制，就连兵家长老都未必能察觉。

剑刚收回三寸，远处突然传来惊呼。

一架失控的青铜战车正横冲直撞地碾过广场！拉车的不是马匹，而是四具墨家机关兽，眼中闪着不正常的红光。车辕上捆着个浑身是血的弟子，正是先前挑衅的医家少年。

“让开！控制符文被改了！“墨家导师在后方追赶，却追不上发狂的机关兽。

战车直直朝独孤卿所在的位置冲来。她可以轻松避开，但身后是吓呆的几名新生。电光石火间，她踏前一步，长剑出鞘——

“铮！“

剑锋切入为首机关兽的颈部关节，那里藏着传动核心。可本该一击必杀的斩击却落了空，机关兽的关节处突然弹出旋转的锯齿，死死咬住剑身！

独孤卿瞳孔骤缩。这不是普通机关兽，是专门针对兵家剑设计的反制型号！

剩余三头机关兽同时扑来，利爪直取她双目。千钧一发之际，地面突然窜出数十条带刺藤蔓，精准地缠住机关兽的四肢关节。藤蔓不是胡乱缠绕，而是专门卡进齿轮缝隙，让机关兽的动作瞬间僵直。

程默不知何时已蹲在她身侧，手掌紧贴地面，指缝间渗出淡金色的液体渗入泥土。那些藤蔓遇到金液，立刻暴长数倍，表面泛起金属光泽。

“师姐，“他声音轻快，仿佛只是在讨论天气，“试试现在。“

独孤卿的剑锋一震，锯齿应声而碎。脱困的剑光如游龙出海，三具机关兽的头颅齐齐飞起。最后一剑刺入战车核心，整个车身轰然解体，捆在上面的医家少年安然落地。

广场上一片死寂。

所有人都盯着独孤卿——和她身旁那个不起眼的农家弟子。墨家导师捡起机关兽残骸，脸色变得极为难看：“这些改装......是议会'天工部'的手笔。“

独孤卿敏锐地注意到程默缩了缩脖子，把流血的手掌藏进袖中。那金色液体......不是血。至少不完全是。

“师姐好剑法。“程默又恢复了那副憨厚模样，仿佛刚才的精准操控只是幻觉，“我叫程默，以后多指教？“

独孤卿还剑入鞘，转身走向报到处。走出三步，突然头也不回地抛来一物。

程默接住，是个青瓷药瓶。揭开瓶塞，里面是兵家秘制的金疮药。

“手。“她冷冷丢下一个字，“下次别在我面前藏。“

远处钟楼上，苏清的铜钱在指间转了个凶煞的卦象。她望着广场上的人群，轻声道：“墨白，你们家的机关兽，最近是不是丢了三具？“

白衣少年抚摸着怀中机关兽的头颅，笑而不答。